深耕底層文化的力量

台灣的劇場環境算是十分獨特,因為演出場地的不足,讓演出團體就像流浪的吉普賽般,過著遊牧遷徙的日子。這樣的現象,在其他國家算是少見的,我們的國家劇院是最熱門的場所,很搶市,所以開放的時間有限,通常以租借一周作為一次的循環期。劇團大致搶在周日晚上進場,開始準備裝台的各項事務,周一到周四中間就是緊迫的裝台與彩排時間,一齣戲若複雜些,架設燈具、調燈跟裝置舞台的時間最少需要兩到三天,接著是技術排練跟演員試妝走台,然後才進行幾次的彩排後,跟著就上場演出。

因為裝台的時間很緊促,又求好心切要求完美,所有的工作人員,在這段期間常常容易出現焦慮或情緒的現象。因為裝台密集人力的作業需求,平常時日之間的劇場幾乎沒有演出空檔,首演日都訂在周五晚上一場,周六下午晚上各演一場,周日是下午場,演出完畢就急速撤場,方便下一個團體可以進駐。因此,台灣的看戲時間大致都是在周末期間,平常就是空窗期,但是音樂會就比較不受限制,因為這緣故,周末就變成是我下班以後,從事藝文欣賞的美好時光。

在文化藝術發展良好的國家,通常都會有戲劇街區,上演經常性或長期的定目戲碼,例如美國著名的百老匯區,全世界出名的舞台劇或音樂劇,大都在這裡發展成功後,才會另外組團到處巡迴演出,戲劇人口的養成,需要符合社會的發展需求,以及公部門的協助推動。台灣的劇場環境與國外不同,沒有特定的區域,也沒有專門的劇場,可以經常演出定目劇的戲碼,往往一齣好戲才剛上演就要面臨落幕,演員們好不容易熟悉的舞台環境,漸漸體會演技與劇情的運用,以及培養出在舞台上跟觀眾之間的互動,都在這些短暫的珣爛片刻間化成幻影。

台灣戲劇發展相對於其他國家是緩慢又欠缺規劃,所以戲劇人口一直培養不起來。但是上周日的下午,我到台北市客家文化主題公園,看一齣由牛欄河劇場推出的《赤腳童年》舞台劇演出,劇情圍繞在客家小城的童年故事,簡單寯永,戲裡共分為短十幕,長度約為一個鐘頭,避免讓小小觀眾分心,戲中間還夾了一個短暫休息,戲裡對白用的是客語發聲,一旁配有說明字幕幫助了解劇情發展。這是屬於一個社區劇場的團體,演員們都是來自老中青的素人演員,上台動作與肢體或許尚見生疏,但是觀眾仍然能清楚地觀看出劇團上下一心的誠意與努力,假以時日,這個劇團會是扮演社區劇場的重要典範與推手。

客家事務委員會,利用專屬的場地帶動客家文化戲劇的發展,當然是件好事,因為發展在地文化需要政府協助,但更重要的卻是扮演中流砥柱的社區參與,只有居民站出來,才能演好在地故事,才能帶動社區的文化與發展,推動美善祥和的社區社會。推動牛欄河劇場的主力是與我失散二十多年的學生,她是北藝大第二屆校友,也是深耕在地文化的劇場工作者,這次的演出場所,雖然是一個差強人意的中小型劇場,但是她在技術劇場地發揮,卻是絲毫不見鬆懈,舞台上,輕易操作出不斷變化的場景,讓演員在場上移動換位,道具製作也面面俱到,更可觀的是製作大型人偶用在終場前的歡樂節慶。我看見幕後真誠的用心跟熱愛劇場的努力。 

到底是甚麼樣的力量,可以不讓人忘情忘懷?觀賞牛欄河劇場的演出,讓我再度感動於追逐文化藝術的熱情與努力,儘管在地文化或社區劇場的發展還是顛沛流離,但是台灣在地文化弱勢的力量,依然微熱散布在各地的角落裡。馴悍記裡面有這樣一段話:「微風讓小小火焰燃燒,烈風卻只能吹息火焰。或許在更多微弱的火苗中,我們終將看見光明的劇場文化的到來。」


2015年9月9日刊登於民報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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